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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父离开我已经近十年了,我真的想不到十年之后我竟会只记得他那缺了牙的嘴的笑容。
在那个艳阳普照的乡下的秋天里,我每天都在向南边张望着,直到有一天的傍晚时分,一个花白胡子、腰背佝偻的老人竟用肩膀扛着一根檩木远远地向家里走来,很久,我才哭着跑去喊他。我才发现外祖父真的很瘦,整个人就像被秋风吹打的干涩的枯树皮,又像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根,经雕刻后用漆罩上一层古铜色,走近了的外祖父竟檩木艰难地放下,用手抹了一把汗,然后一屁股坐在檩木上拉过我说:亚飞,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外祖父冲我兴高采烈地咧开嘴笑,,花白的胡须全把他的笑容掩盖了,突显在我眼帘的是外祖父那眼角层层叠叠的皱纹。他用一双颤抖的干裂黝黑看上去枯树枝一样僵硬的大手在怀里摸索着好大一会儿,紧握的大手才从怀里抽出。我掰开这双手看时竟是一把葡萄干儿。在那个日子里能吃上葡萄干儿绝对是令人羡慕的事儿,我眼前一亮,又一湿。我说姥爷我让我妈给你做红薯稀饭。外祖父脸上的皱纹便又绽开了。
那年我家因为我的不小心把唯一的一间厨房烧了。家里根本没有像样的檩木去重新盖厨房。想不到外祖父竟从家里硬是用肩膀扛来了檩木。虽然外祖父家离我们家不算太远,但是对一个老人来说已经是一段艰难的旅途了,更何况他还用肩膀扛着沉重的檩木。
母亲的眼泪早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不能不感动于外祖父对我们深深的爱。母亲是外祖父最小的女儿,我们家更是一穷二白,所以外祖父总是惦记着我们。虽然他家也不富裕,但是仍然尽全力周济我们。
外祖父竟去了十年了,我能记住的也只有他那缺了牙的嘴的笑容了。外祖父在的时候,我总爱住在外祖父家。有时被接回家后竟嚷着要回家。母亲说,这不是家吗?不是!那你的家在哪儿?姥爷家。母亲总是笑着说,傻孩子,姥爷家是母亲的家,你的家是这个家。那母亲和我不是一家的吗?是,妈妈有两个家,一个是姥爷家,一个是这个家。那为什么姥爷家不是我家?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还是赖在外祖父家,每天缠着外祖父。有一次我竟让外祖父为我着急了一阵子。那是一个金色秋天的早上,我因为贪睡,在醒来后发现除了我家里没有人了。我急急地跑去田地里找外祖父。在路上我遇见了外祖母,我躲在了一旁,然后我径自去找外祖父。在田地里我也没找到外祖父,于是我顺着路回我自己家了。妈妈问我有没有告诉外祖父,我撒谎说告诉了。母亲竟没细细地追问。而外祖父家竟像天塌了一般。外祖父回家没见到我就问邻居,结果大家都没有注意我。后来母亲告诉我说,外祖父像发疯了似的一个人在大路上拦住一个个路人去问。外祖父在看到我时竟一把抱住我说,总算找到了!想不到我的一个不辞而别竟让外祖父奔波劳顿,我想我那时实在太傻了。
后来我上学了,但是每年的寒暑假还是喜欢在外祖父家。每次看到我在写字,外祖父就夸我说,长大了肯定有出息!有一次和小表弟玩的时候,我惹恼了表弟。表弟张嘴要咬我,我用手把他嘴撑着要不到我的手。外祖父看到了,竟一直夸我聪明。我知道外祖父对我的喜爱是爱屋及乌,但是我总感觉我和他之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外祖父竟在我还不能报答的时候去了。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悲痛,我只能用满脸的泪水去和外祖父告别。
外祖父病了很长时间,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更是瘦得吓人了,而且还黑了许多。他看到我的时候,竟试图用挂着吊针的大手来抚摸我。我扯过他的大手贴在脸上,我看到他的大手上深褐色的老年斑仿佛枯叶一般一片牵着一片,一直牵到裸露的酱紫色的胸膛上去,我的心里一阵酸楚。眼泪还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他看到了,用干裂的大手替我擦去眼泪说,没事的。然后又是咧开缺了牙的嘴笑,但是我看得出这次他笑得很勉强。
外祖父去了,在我生日后的第二天去了。外祖父为了让我过生日硬是撑过了一天。为了我,竟倔强地和死神做着最后的交易!
太阳一天天从东到西地走着,月亮圆了又缺,日子渐深,外祖父竟去了十年了。我只记住了那个缺了牙的嘴的笑容。
那个人是我父亲但我只叫“那个人”。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个人”因为偷生产队的东西,还导致一个追赶他的人掉到河里淹死,成了罪犯,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母亲和“那个人”离了婚,带着我独自生活。
小伙伴们常常拍着手齐喊:小树小树,有贼作父!我高声反驳:“那个人”不是我父亲。
“那个人”成了我心底永远的伤疤。
“那个人”出狱时,我正上小学高三。母亲问我:小树,你还要不要“那个人”做你父亲?我摇头,很坚决:不要!“那个人”只好住到废弃多年的老房子里。
后来,我考上了县重点高中,第一学期就得交四百多块钱的学杂费。母亲去找村支书,求他暂时给我在村灶具厂安排个活儿,好挣点儿钱凑学费。村支书同意了,把我安置在仓库里打杂。我看到“那个人”也在灶具厂做工。我耷拉着眼皮,不正眼瞧他。
九十年代的那场洪灾,让我家陷入极度贫困。念高中那年,母亲又问我:你还要“那个人”做你父亲吗?我警惕起来:不要。母亲啜泣了:实话告诉你,这学期你用的钱,大多是他出的,我一个人就是拼死拼活也供不起你啊。我感到了一阵羞耻:早知道你用那个贼的钱,我就不念高中了。
母亲瞪着眼,吼道:不许叫他贼,要不是他隔三岔五偷点粮食,我们娘俩早就饿死了。那个时候,大伙儿都饿,都偷……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打断母亲的话:这事以后再说,好吗?母亲只得闭了嘴,低下头。
高考后一个多月,我收到了一所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母亲很高兴,之后就问我:开学得带多少钱?我看看缴费清单,上面显示的数目是一千三,就随口说:得千把块钱呢。母亲开始掐指算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狠狠心:大学我不上了,我想进灶具厂上班挣钱。
母亲很气愤:你如果不想让你的后代也读不起书,你就得去读大学。母亲的话令我震撼,我动摇了,可是,我不想再用“那个人”的钱。
在我看来,不管怎么样,那个人是做过贼的,而且还葬送过一条性命。
九月初,母亲卖了猪和羊,凑了一千两百多块钱。她心情很轻松:一千块钱你用来交学杂费,两百多块钱作为第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张张嘴,但我没有吱声,因为母亲已经很不容易了。
晚上,我动起了脑筋:空缺的钱到哪里去弄呢?我想到了村灶具厂的仓库,我不如先去“借”点灶具救急,等将来赚到钱再想办法将功赎过。说干就干,我溜出了家门。
没想到,收购站的老板对我的“废品”很感兴趣,答应每个给我十块钱。我昏了头,红了眼,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几个晚上出入仓库。
当我的所得达三百块钱时,我提醒自己该收手了。可是,夜幕降临,我的心又开始发痒。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初衷的荒谬——我已经嗜偷成瘾,是一个贼了。我像瘾君子一样无力地对自己保证:今晚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我轻车熟路,爬进仓库,正要动手,忽然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外面陡然冒出许多光柱,这些光柱显然在向我围拢。不好,肯定是村里发现丢了东西,在这里设下埋伏。完了,我的大学梦完了!
正万念俱灰时,黑暗中蹿出一个人,借着朦胧的光,我认出他就是“那个人”。他什么时候跟踪我,是怎么进来的,我丝毫没有察觉。“那个人”举起一件灶具照我脑袋就是一下。我一懵,瘫倒在地。仓库的门被踢开了,电筒把屋子照得雪白。“那个人”凶巴巴地指着我:兔崽子,竟敢跟踪你亲老子,坏老子的好事!说着,抬脚还想踢我。人们一拥而上,将他摁倒,嚷嚷着:抓到了,抓到了,他还打伤了自己的儿子。
阴差阳错,“那个人”又成了贼,而我,俨然是大义灭亲的少年英雄。
我完全清醒时,已躺在自家床上。母亲眼睛又红又肿,手中捏着一叠零碎的钞票,那是我藏在被单下的销赃款。她神情恍惚,反复念叨: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委屈自己呢?我恍然大悟,是“那个人”拯救了我,拯救了我这个准大学生,拯救了我这个一直不愿叫他父亲的儿子。
只是,我不能理解母亲所说的“总是”的含义。母亲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十几年前,他和另一个人到生产队偷粮食,被夜巡的乡干部发现,就一前一后逃跑,凫水时,另一个人小腿突然抽筋,淹死了。他被抓后交待,死掉的人是为了逮他这个贼才被淹死的。哎,被淹死的人家里比我们穷,为了那一家人能够得到救济活下去,他就撒了谎。现在,我希望你记住,他是个好人,你不是贼的儿子,你不应该干出贼的勾当。
这些年来,我总顽固地认定“那个人”是个坏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有一个曾经坐过牢的父亲,他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为了儿子,他不惜一切,再次背负起贼的罪名。我嚎啕大哭,为“那个人”的痛苦和伟大。
“那个人”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我想去看他,他托母亲传话给我:你别来,我永远不要你踏进这种地方。
转眼我已经毕业并参加了工作,我取出攒了近半年的工资,敦促母亲:等“那个人”出狱,你们就复婚。母亲笑了,很欣慰。“那个人”出狱那天,我和母亲去接他。我上前帮那个人提行李时叫了一声爸,“那个人”顿时老泪纵横……
心忽然冒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酸,不知在何时以如此的荒唐且是那么的可笑。
曾以对自己说过一定要好好努力地珍惜,可是总在懒惰与坚持中挣扎。
多少次的茫然几乎想把过去全部笼罩或多或少有些触底,那俨然晃过的时间里我落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心不知何从!
我总在未自己善未努力做的事情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依稀记得那天在那个熟悉的街口一次偶然的回首,一个单薄的身影随风卷入我的眼眶,忽然间有股难以掩盖的物体遮住了我的视线,那个脚步蹒跚的老人,那个深爱着我的爷爷
他在年迈的晚年不曾想过天伦之乐因他身上流露着一股坚韧的气息或许那是他唯一不朽的灵魂,因他的那股韧劲他那瘦弱的躯体早已饱受着病魔无情的摧残,我不曾设想过爷爷他竟会如此的顽强,当他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着时我在干什么。我不是是什么的不肖子孙但我连爷爷一句最简单的话我都未能''''一股暖暖的热流缠绕在心头,但在某个方面我却任凭懒惰的细胞控制着我整个大脑,无情的岁月,能够压折多少人的光辉岁月。
遥想爷孙当年,那一着一根竹竿,在片散发着稻香的田地中,坐在田堤上,望着欲沉的夕阳,望着岁月在爷爷身上刻着的伤疤,守着爷爷心爱的狮头鹅,那曾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可那又能奈何呢。
如今我却独自一人坐在那个爷爷挚爱的田庄,摸着那些苍老的篱笆,想着过往的烟云。那棵当年爷爷亲手种下的树儿,如今枝叶茂密花儿灿烂!
那个我至爱的爷爷,我想他现在应该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开辟这属于他的乐园。顷刻,一个涌上心头的热泪欲把我卷回。我朝着田庄旁的那条沟子里底下了几滴泪花,看着被泪击起的几圈涟漪,我问着水里的鱼儿啊你们可知这泪花儿饱含着我多少思念与眷念吗?可那鱼儿定是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那个慈祥的脸孔几次几次?袭到我的梦里面,是否我对你的思念您感受到了呢?还是你走的是那么突然,我来不及把你珍惜你却带着许许多多的不甘心走向了那一个我不曾想象过的世界。我再也不可能在那条回家的路上再次与您相遇,我还没把您看够您却匆匆地在我的世界里消失的那么的快。大雨开始下了下得是那么的猛似乎在哀悼着!
我低着头,仍然无法接受在以后的日子里没人能与爷爷畅谈,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问候也行,可我又必须得接受爷爷的辞世,这混浊的世尘我不想让浮尘埃淹没那份深藏的挚爱。
那个不朽的灵魂是您留给我最最美好的回忆。
唱一首简单的歌,用幽雅的旋律!愿风能把我的思念带到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