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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应聘成功了!刚刚走出象牙塔的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带着朋友和新人的祝福,又回到自己那个温馨的小屋。窗外,夜晚天幕上的繁星狡黠地眨着眼睛,弯弯的月牙也像在冲我咧着嘴笑,我好像来到了小时候妈妈讲的一千零一夜的神奇境地,就连外面施工的嘈杂声仿佛都成了天簌。世界太美好了!
我正式上班了,在这家外企。
公司里的同事们都那么热情,主动向我这生手介绍公司情况,帮我熟悉业务。从他们那里,我知道,我们这个部跟其他部门不太一样,有点像那种联产承包制,挺能体现自己的价值的,你的成绩和过失都要由你自己承担。同事们的帮助,使我很快进入了状态。一切都那么顺利,我的心情绝好,干劲十足。
每次跟爸妈说起公司的同事,我都很得意:谁说社会像个大染缸,谁说人心叵测,那都是吓唬小孩子的话,要不怎么我遇到的全是好人?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作为一个刚工作不久的小毛头来说,我的成绩显然是太优秀、太令人满意了。可是,这时候,有些事却在悄悄地变化:同事们给我的笑容似乎有些异样,老板对我信任也打了折扣--这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竟然被炒了?!据说是因为我私自吃回扣,把公司的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天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扫地出门了。可奇怪的是,当我离开时,同事们的笑容又恢复了初见面时的真诚,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躲进小屋,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迷蒙的夜空。天空中几颗阴阳怪气的星星闪动着眼睛像在偷偷窃笑,下弦的月亮也把嘴巴歪到了一边。唉,多想再听妈妈讲的《一千零一夜》,可惜,早已过了听故事的年龄。
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我干得真的挺好,为什么那么,你是不是比其他老职员干得还好呢?是呀,我一直在用尽全力要超过他们。我委屈地说。妈妈笑了:你为公司带来的收到益比他们都大,这意味着什么呢?我开始用脑子思考了:是啊,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就比他们干得好,他们是很没面子。--可是,也不用把我赶出来呀!他们嫉贤妒能,所以排挤我?妈妈摇了摇头:这还不是他们排挤你的主要原因。想想你们的制度。望着我一脸的茫然,妈妈接着说,以你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都能做得这么好,除了证明你有能力,还证明了他们以前的工作都是在敷衍了事,应付差事,不赶走你,被老板知道了,他们就都得走人。况且在你这样毫无社会经验的毛孩子身上做点手脚又是多么简单的事。
我呆住了。原来自己傻乎乎的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我一点儿也没听到。
也许,在第一千零二个晚上,美丽善良的王后会给国王讲一个新的故事:明亮的太阳底下总会有阴影
问:你下了多少年围棋?
光和佐为同时回答:一千年
每当看到《棋魂》里的这段对白时,我总是很伤感。我抬起头看见独自坐在单排的光佼,很是心疼,为什么每次闯祸的是我而光佼总为我承担过错?我暗骂自己,萤火你真是一祸害,你干吗害自己的朋友呀,你怎么这么笨然后我就觉得眼眶里湿湿的。
其实我很想坐在单排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光佼。
我常常想还好我和光佼分开了,否则我们周围的人谁能忍受得了我们这样整人损人呀,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想和光佼分开我害怕孤独害怕失去朋友,我不要佐为的一千年围棋,我只是很想很想与光佼做一千年的同桌。
记得刚听说光佼要调到我旁边的时候,我心里很不爽,估计是老师对我和原同桌聊天的功夫彻底没辙了,只得把我们分开,并且我认为光佼一定是那种踩着小碎步令人叹为观止的乖乖女。可是当光佼拎着书包过来,然后对我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
光佼的笑容邪气又不失纯真,甜美如幼童。
她对我说,好啊,萤火。
我知道了,她是一个十足的捣蛋鬼!
光佼总是在上课时画着各种各样好看的动漫女孩,她画画时很专注,打死我也不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她画画时烦她,那样她一定会跳起来跟我急--她才不管是在什么课上,然后我们一人一份检查,估计还要罚劳动什么的,那多惨呀!
不过,我常常会用武力胁迫她帮我的小说画插图,她边画边骂,我就对她说,你别多话,我没让你把我的小说改编为漫画已经算是很客气了。她不说话了,只是用一种很难过的眼神看着我,看到她这种眼神我就很难过很心疼,于是我说,算了你别画了。
然后光佼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好看又淘气。我知道,她刚才又是在装可怜。
其实我要光佼帮我画画是有预谋的。我想呀,光佼估计以后会成为知名画家,那时我就可以把收集起来的她的画拿出来,哈哈,能赚好多钱嘞
我和光佼总是在课堂上讲各种各样的笑话,给同学们取五花八门的绰号,模仿老师讲话的样子和招牌动作,把阿桀的书包带子抽出来编成物理老师画的电路图。我们也曾吵架但只是开玩笑,很多人诧异前一分钟还在对损的两人怎么转眼就像交往了几百年的朋友一样。
我们都是热爱动漫的小孩,而我们共同喜爱着的一部漫画正是《棋魂》。我们看着《棋魂》的海报傻笑,一起为佐为的离开而悲伤;我们背着《棋魂》的台词,一起看《棋魂》看到日月无光山无棱天地合;而每当看到光和佐为同时竖起大拇指说一千年的时候,我们哭得泪流满面。
一千年,多么遥远多么漫长,一千年的追求一千年的等待只为神乎其技。佐为又是多么无奈,可是他却依然微笑着,我有时就想佐为你到我这里来吧,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想啊想啊我又哭了。
我对光佼说等我长大点我一定要去COS佐为,做个COSPLAYR,光佼笑了,她说算了吧你,像你这种人去COS剑心莉娜夜叉什么的还有人相信,去COS佐为?你别搞个挥大刀用魔法的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说完后被我一顿狂扁。
然后我逼着她帮我找一下COS佐为的感觉,反复操练那段一千年的场景。可是我们每次都不成功,看着她故作惊讶地问我你下了多少年围棋,眼睛瞪得跟金鱼似的,我就笑得前俯后仰止都止不住;而当我终于忍住笑,又感觉自己竖起的大拇指是那么的不自然,我3个字还没说出口,光佼就对着我狂笑,好久挤出了两个字竟然是:火鸡
于是我又要使用武力了。
我们就这样一起笑着、哭着、快乐过、悲伤过,我们为上课捣蛋一起写检查,我们两个加上阿桀被物理老师视作问题学生黑三角,我们就这样没心没肺地同桌了六个星期。
那个周五的中午我意外地发现光佼又露出了那种让我心疼的难过表情,她告诉我一个消息,于是我的心里也只剩下难过。她说,萤火,班主任下周一就要把我们换开了
一个下午我们都在思考自己的新同桌会是谁。我想不管是谁,再也不会有人像光佼和我那么有默契了。和光佼同桌的那段时间我快乐得忘了疼痛,我以为可以和光佼永远做同桌,是一千年的。
周五最后一节课,也是我和光佼同桌的最后一节课,我们再次完成自设的电路图,这次玩得很过火,我想反正也是最后了,阿桀应该不会怪我们。一放学我们拎起书包就往外跑,躲在教室后门看阿桀生气却又没地方发火的表情,我们狂笑。然后阿桀追了出来,我们跑,累了以后我们三个一边喘气一边又笑得肚子抽筋。笑着笑着我和光佼就哭了,哭得惊天动地,阿桀也在一边叹气,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佼拍了我一下,她问:你还想和我做多少年同桌?我回头,看见她的眼神中带着难过也带着期待。
我笑了,竖起大拇指,说:一千年。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平静如水,只是每当我看见光佼时,我的心总是平静不下来,我每次看见一千年这三个字都会泪流满面,我其实没有奢望,我不要一千年,我只要和光佼再做一天同桌。
清晨的阳光细碎的打在那堵青墙上,雨后细致的砖缝里滤出了一缕一缕的青苔,那种苍老的绿,是夜晚滋生出来的粘稠。
墙的另一面,住着我的奶奶,奶奶已经很苍老了,银白色的头发常常贴在脸颊,握住手杖的手背上盘虬着一根一根的青筋,我记得就是这双手,曾经在我幼年的时候,为我盘过那个年代的麻花辫,然而现在的目光里,所呈现的奶奶的手,却总是止不住的颤抖,在夏天滚滚的热风里,变成了两只摇摇欲坠的枯叶蝶。
小时候,夕阳没有现在的这样暗,橘红色的光芒打在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散发出一种炽烈的光,那时候,爸妈一下班,奶奶就抱着我从大门进去,絮絮叨叨的叫着爸妈一起去吃饭,我却扯着奶奶的头发,哭喊着要妈妈抱,奶奶每次把我放到妈妈怀里的时候,就会咧开嘴笑,苍老的眼睛里却总是埋着点什么,让人看不清温暖的时光。
再后来,我背起了书包上小学,那是我第一次认真的看着眼前这堵墙,很高,墙角低洼的地方,总是积满了水,水的四周,是滑滑腻腻的青苔,各种各样的形状,交织在空气里,带着点腥潮的味道,我扯着奶奶的衣角,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问道她:奶奶,为什么不把墙拆掉呢,拆掉以后,就可以不用走那么远的步子,从大门口回家了。
奶奶却宠溺的刮着我脏兮兮的鼻子说:风水师说了,把墙砸掉,风水不好,要漏财的。
我问她风水师是谁,她笑着,不回答我,我抽答着鼻涕跑去学校炫耀,我家有一堵风水师的墙,墙里住着要漏财先生。
上初中的时候,墙头上长出了一棵梧桐树,叶子很宽大,在雨缠绵夜晚的时候可以听见哗嗒哗嗒的声音,爸爸爬到墙头上,想要把这棵莫名其妙生长在墙头的梧桐树拔掉,奶奶在那边看见了很生气,用颤颤巍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墙下用拐杖笃笃的敲打着地面,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斥责道:你少作孽,梧桐树上是要落凤凰的!
爸爸只好下来,听着奶奶在那边喊爸爸中午过去吃饭,爸爸说:不了,妈,马上就走了。那几年里,我总是听到这样的对话,奶奶也很少到墙的这边来了,她的腿脚开始不灵便,于是我们由原来的天天见到偶尔见,直至后来一个月都不见一次,墙成了温暖的心病,奶奶喊吃饭的声音也逐渐被时光打磨的沙哑低沉,而我记得父亲说过,奶奶年轻的时候,,唱着世界上最动听的歌。
那个时候我刚刚步入我的青春,最爱做梦的年纪,梦中的我常常坐在墙上,看着又大又圆的月亮兀自发呆,我很想念奶奶,只不过是一堵墙的距离,却仿佛几个光年的漫长,每一次路过门口,都会想要迈动步子,大踏步走进去,看见奶奶站在庭院里,激动而欣喜的握住我的手,用慈祥的面容看着我说:姑娘,回来啦,来,跟奶奶进屋。
可是最终还是被紧迫的时间所妥协,想想对自己说:算了吧,赶明儿有时间了好好去看看。总是这样,以至于那段时间自己从没真正的进过那扇门,有时候我抬起头看着这已经不算高的墙,心里想着那头儿的奶奶,眼泪滚下来,砸在密密麻麻的数学题上。
我考上高中那年,奶奶已经不喊我们到那边吃饭了,她走起路来变得很艰难,挪动的样子迟缓而沉重,每一步的落下都似乎用尽了几个世纪的气血,那个时候爸爸开始经常的在外地出差,照顾奶奶的是妈妈,而我在外面上高中,两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那堵墙已经变得破败,原来长满青苔的的地方也已经干涸,那里有了一个新的蚁巢。
妈妈每天中午都去给奶奶送饭,她常常说奶奶很记挂我,让我下次回家的时候早一点,好过去看奶奶一眼,我答应着,可是学校却只允许每个学生回家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就必须回去,我常常晚上接近九点才回家,我怕影响奶奶睡觉,就不曾去过墙的那边,而我不知道的是,每一个我回去的夜晚,奶奶都会坐在庭院里,望着墙的方向,干巴巴的望。
高三的功课复习得紧,我却常常在课堂上睡着,梦境中已经很少出现那堵墙,即使出现,也总是那堵墙轰然倒塌下去的样子,老师说,这样的我们即将面对人生的挑战,我们必须过着摩肩放踵的生活,奋起直追,而我的眼中,却偏偏一片死气沉沉。
于是从那时起,我便常常想起小时候,奶奶抱着我,给我讲故事,给我讲那堵墙,给我讲爷爷,给我讲天上的织女和牛郎。
高三暑假的时候,我回家,周围死气沉沉的静,我习惯性的看向那堵青石墙吗,所看到的却只有红彤彤的太阳挂在空荡荡的柿子树上,墙终于被拆掉,我的心里舒了一口长长的气,青石砖被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上面的苔痕在阳光下一片干涸,地上的蚁巢七零八落的碎在残光里,寂寥的院子里有种说不出的空旷。
奶奶去了,这是爸爸后来跟我说的,我没有追究他们为什么瞒我的事情,我只是又想起了那堵青石墙,和青石墙里埋住的亲情的暖,奶奶的东西,都一并给奶奶带了去,我站在墙的位置,听见奶奶跟我说:姑娘,回来啦,来,跟奶奶进屋。
高三:冯翰宇